“给我一支烟”阿明靠在树上跟强子说。
“哎呀,最近都没有钱花了”阿明抽着烟看着空中形成圈圈的烟云,幽幽的说。
强子没有说话,他刚从局子里出来,他可不想再被关进去。看着远处黄黄的油菜花田,最近几场春雨过后,油菜花嗖嗖的开出了花,一大片一大片的。这会儿快临近中午了,他那五十多岁的妈妈在家里已经把饭煮好了,他回家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如果让一顿米饭变得香甜,他要忽略掉妈妈那啰里吧嗦的唠叨声。于是强子告别了阿明,走往通向自己家的路,那段路有点泥泞,强子的鞋子粘上了泥土但是他不在乎,也好久没有换新衣服了,鞋子是阿明送给他的,他们两个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当初一起逃学一起做“大事”,现在也是不离不弃。阿明当初跟他一块碰了毒品出拘留所后马上被他父母送去亲戚家那边的学校寄读,毕业后在离村不远的一个机械厂做叉车工,混的比自己强多了。出强戒所的第二天阿明就给他接风洗尘,到城区的饭店叫上几个脸熟的朋友一块搓了一顿,后来去KTV唱歌到半夜才回家,不过他的手机也快被他的爸妈给打爆了。
“你已经快三十了,不要再给我们惹麻烦了,这次我们又花了不少的钱,你总要让父母自己留点养老的钱,你有钱给我们养老吗?”强子的老妈要开始发飙了,越说越气愤,当初这个孩子出生后她和孩子爸是捧在手心里的,自己舍不得吃的,给孩子吃,自己舍不得买的,给孩子买。孩子调皮捣蛋的时候他们也不以为然,觉得哪里有男孩子不调皮的,不调皮的男孩子都是笨小孩。后来有一天,一个身穿制服的民警和村里的综治干部还有几个熟悉的人来到家门口,告诉自己,强子因为吸毒被抓起来了,她那个时候还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当他们重复说了一遍以后,立马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跌跌冲冲的跑到田里把孩子爸给拉了回来。她没有办法一个人面对这个事情,还想着是不是他们搞错了。回答了民警的简单调查,了解到原来强子是因为吸毒被抓起来的,十五天后去拘留所接他。村里的干部教育了一番也安慰了一下,孩子爸要气死了,在家里猛摇头、猛拍桌子,面子都被这个不争气的孩子要丢光了,今后让他怎么走出这个家门。
此后这个孩子就像脱缰的野马,骂了打了管了,孩子长大了,然后他们也老了。
强子妈妈看着强子边吃边听她唠叨也不吭声,她也心疼,从口袋里拿出了事前准备的五百元钱,塞给了强子。“这个钱你要省着点花,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钱了。”强子拿过来,一张张点清楚,塞进了口袋默默的走开了。
强子刚从所里出来,这是他第二次出所,这次他在强戒所被判了两年的强制隔离戒毒。在所里接受了两年的教育,这次出来他感觉有点迷茫。
吃完饭走出家门,他现在要前往社区的禁毒社工办公室和联系他的禁毒社工见面。出所那天,接他回家的有民警还有他的爸爸,此外还有一个社工老师,原先的社工老师调离这个社区了,新的社工老师刚来不久后他就因为和朋友一起开了个房间玩“溜冰”又被抓了起来。强子一想起自己的这个新社工老师就头大。没有进所之前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他打电话问这问那的。强子印象中,现在这个社工是最烦他的,不过现在也习惯了,这个社工看上去很容易讲话,比较亲切。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是在被责令强戒前的上门走访,社工来到他家里,在电话里事先联系约定了时间。做了自我介绍后,也是很亲切,就叫他小强啊小强。和自己的爸爸聊天时也是堆着笑容。自己爸爸说到气愤的时候,手指头都要戳到他的脸上了,要不是社工老师说了几句好话,拦住他爸爸。他大概要跟他爸爸在家里打起来了。
今天是自己去社工办公室,早上还在睡觉,社工老师的电话就把他给喊醒了,提醒他不要忘了约定的事情,把电话挂了以后,强子起来洗漱洗漱,好久没有看到村里的朋友了,走到村口遇到了阿明,聊了会天,阿明跟他抱怨到,因为自己曾经吸毒的事,现在总是有人打电话给他问问情况。一路上村里的变化还真大,村里的小路现在都拓宽了。时不时的还有几辆汽车从身边开过,以前这里都不能开车进来的。路上也干净多了,整齐多了。路过村里的村委会,他张望了一下,有个大的停车场,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破破的村委会了。看上去挺漂亮的。“村里还是有钱的。”小强心里嘀咕着。
摸索着到了社工办公室刚跨进去,就被已经等候的社工老师远远看到,直接请到了隔壁一间房间,是一间访谈室,看上去干干净净,非常整洁明亮,墙壁上还挂着康复室的牌子,强子看了一下周围,是一些叫人家不要吸毒的宣传和口号,还有一些毒品的图片,强子不敢看,头扭向另外一侧,看到一排字“关爱、乐助、自强”。
“小强,来喝水”社工老师殷勤的端过来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强子点点头。社工老师很直接的表达了两年前他也没有想到强子会再犯事的惊讶,强子没有做声。随后社工拿出了个小本子里面有需要他遵守配合的政策,跟他读了一下,然后就是关心了解强子父母的身体情况。强子的表情慢慢放松起来,社工夸赞了强子的优点,肯定了他的努力,强子之前在饭店端盘子,帮亲戚卖草莓,去过汽修店打下手,做过洗车工,算的上是一个能吃点苦的人。随后问强子对于出所后的打算有哪些,强子说他不知道哪里有招聘信息,他也想找工作。社工便教强子怎么用手机软件小程序查询附近的招聘信息。帮他一同查看哪些岗位适合他,鼓励他去应聘,强子看了几眼,觉得都不适合自己顺便自嘲了几句。但社工老师诚恳的态度让他又不忍心去反驳太多。
从康复室出来,强子回想社工跟他说的话,他有点犯愁是因为社工告诉他,在他被隔离强戒的期间,强子爸爸身体不是很好,总是犯胃病,有一次还进医院治疗了,强子没有想到他爸爸还有胃病,爸爸也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哪里不舒服。社工老师还问起阿明的现状,问他知道阿明最近在干吗?强子告诉社工自己不知道,社工没有说什么。现在回想他们村的那些碰毒品的人应该都是同一个禁毒社工负责的。社工一定知道他和阿明蛮要好的这件事情,阿明说的总有人联系他说不定说的就是这个社工老师。
他路过一家汽修店看到在招学徒工,犹豫了一下,想起社工老师对他的肯定,也鼓励他去努力尝试,他决定进去问问这里能不能收他。
“老板你们这里收学徒工吗?我是住在附近村里的本地人。”强子踏进这家店客气的问道。
“收啊!”一个正在埋头修车的人抬起头来。强子一看那不是以前跟自己爸爸一块干活的小周叔叔吗?
强子走在路上,他走的挺快的,路边的油菜花在摇曳,似乎在跟他招手,跟他说,要加油啊!要努力啊!刚才那个汽修店老板认识他爸爸,要跟他爸爸打电话叙叙旧,还让他回家等信。他想不管这事成不成,至少他爸爸知道他去找工作了,胃病说不定就好多了。村里的环线车从身边开过,强子在想现在村里的变化还是挺大的,什么都有,真好!
青浦工作站白鹤社工点 许滢供稿